職業教育是培養技術技能人才、促進就業創業、推動中國制造和服務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墩ぷ鲌蟾妗诽岢觯罅μ岣呗殬I教育質量。
隨著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不斷加快,眾多行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越來越急切,大力發展職業教育不僅是時代之需,也是中國之需,更是社會發展之需。
職業教育發展有其內在規律,我國職業教育質量的提高離不開對發達國家職業教育成功經驗的借鑒。一些發達國家探索發展了適合本國國情的職業教育模式,典型的如德國“雙元制”模式、澳大利亞TAFE模式、美國CBE模式、英國BTEC模式、新加坡教學工廠模式等,有不少做法可資借鑒。
1.辦學層次多樣化
在發達國家,職業教育辦學層次多,學校具有辦學自主權和靈活性,職業教育體系體現出多層次、多類型特征,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相融通,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相結合。如德國職業本科教育重點發展“雙元制”大學和職業學院,普通大學和應用技術大學也承擔了職業教育功能,學業合格者可以獲得碩士等高等教育學歷。美國職業教育的實施機構主要是綜合高中和社區學院,本科層面也有職業教育。職業教育主要是地方管理,各州發展水平不同。法國教育體系是從高中開始將學生分流為普通方向、技術方向和職業方向。瑞士職業教育分為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職業教育兩個層級。日本的職業教育分為多個層次,包括職業高中、專修學校(專門課程)、高等專門學校、專門職短期大學、短期大學、專門職大學和專門職大學院等。
2.強化市場導向
教育評價是辦學的“指揮棒”,市場化、產業化是發達國家職業教育評價的重要導向,行業和企業需要什么樣的人,職業學校就培養什么樣的人才。在德國,企業聯盟、行業組織可以根據需要,參與制定職業教育專業目錄和相關職業教育標準,開展人才需求預測。澳大利亞實行學分制,基于學分發放不同的結業證書、資格證書或文憑,給繼續深造的學生提供機會。各級各類學校教育與職業培訓學分、資歷以及其他學習成果進行認證、積累和轉換。瑞士職業教育“以考促學”,成效顯著。瑞士職業教育共分為8種不同行業領域、57個學習項目,共計400余個不同項目的考試,學生獲得含金量很高的技能證書,就獲得了就業的“金字招牌”。此外,獲得瑞士聯邦政府認證的職業高中文憑(FVB文憑),還可以進入公立大學或應用科學大學等高等教育機構。
3.重視產教融合
產教融合和校企合作是發達國家發展職業教育的重要經驗。在德國,職業學校和企業是培養學生的主體,學校教學和企業實習雙軌并行,從西門子、戴姆勒等世界500強公司,到只有數名雇員的小微企業,都與職業學校有著緊密的合作。學校承擔30%的培養任務,授課以理論知識課、公共課、道德情操課、體育課等為主,企業則承擔70%的培養任務,主要培養學生的動手操作能力和基本技能。學習期間,學生的大部分學費由企業承擔,根據工作量學生還能獲得一定的工資。
在日本,職業教育機構與企業的協同合作涉及教學科目、編制課程、教師研修、實習、學校評價等各方面。20世紀50年代以來,日本的校園職業教育逐漸形成了以市場為導向、政府輔助的產學合作機制。日本大企業和產業聯盟委托職業院校培養定向技術工人,企業與職業院校合作研究、委托培養,實現產學合作。日本大型企業非常重視公司內部培訓,成為日本職業教育的另一個支柱,企業開展職業教育的情況會被納入企業社會責任報告。
4.持續保障經費投入
政府、企業和社會多元化投入是職業教育穩步發展的重要原因。在全球數字革命挑戰下,不少國家加大了對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投入。如澳大利亞政府非常重視對職業學校的改善和優化,投巨資建設實驗室、實習工場,配備先進儀器設備等。法國馬克龍政府每年為職業高中教育額外撥款10億歐元,并通過為學生提供實習報酬等多種方式推進職業高中教育改革。德國聯邦政府為應對公共衛生挑戰,在2020—2021年投入5億歐元,資助中小企業、健康衛生與社會服務機構開展職業教育。德國學生若選擇職業學校,16歲起就可以獲得補貼,19歲就可以得到工作收入。2022年,芬蘭教育文化部撥出1500萬歐元的戰略資金,用于發展數字職業教育和培訓,西班牙政府為推進“2022新職業教育之年”目標,撥款約23億歐元用于推動職業教育發展。在日本,隨著“終身雇傭制”的衰落,企業辦職業培訓的困難增多,日本政府加大立法和政策支持職業學校,如2019年日本參議院通過了貧困學生高等教育補助法案,規定從2020年4月起,每年支出約7600億日元用以補助貧困學生接受職業或高等教育。
5.以健全法律推動改革
立法是發達國家辦職業教育的重要手段。1897年,當時的普魯士王國通過《手工業者保護法》,為學徒進行理論培訓,確立了現代“雙元制”的雛形。1969年,德國出臺了《職業教育法》,明晰政府、行業協會、職業院校和企業在職業教育與培訓上的職責。1917年,美國在義務教育還未完全普及時,就有了第一部《聯邦職業教育法》,規定了聯邦政府對職業教育的投入。特朗普上任伊始簽署的《加強21世紀職業與技術教育法》,是美國2006年后對職業與技術教育法的首次修訂,成為時任政府重振美國制造業的重要步驟。從20世紀40年代,日本政府陸續頒布《教育基本法》《私立學校法》《學校教育法》等,規定在義務教育階段設立職教課程,并建立了國立、公立和私立等不同性質的專門職教機構。此后,《短期大學設置基準》《高等專門學校設置基準》等法律的出臺,規范了各階段的職教學校。1958年,日本政府制定《職業培訓法》,明確公共職教機構和企業內部培訓的分工。1985年,該法案更名為《職業能力開發促進法》,提出終身培訓是職業教育的根本方向。
6.模式不斷創新
職業教育模式創新是發達國家職業教育改革的重要目標。如英國現代學徒制體系分為中級、高級與高等學徒制三種級別,學徒采用一段時間在校學習,一段時間在企業實習和工讀交替進行培訓的機制。此外,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署(QAA)2018年發布了創新創業教育標準文件,將創新創業教育納入職業教育體系。澳大利亞TAFE模式為學生提供實際的實踐經驗,注重實踐技能培訓,使學生成為具有專業知識和技能的職業人才。日本職業教育重視師資建設。職教機構的師資以具備企業五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實務型”教師為核心,側重教育指導能力而非學術研究,要求師資團隊中至少配備40%的實務型教師。教學工廠是新加坡職業教育的特色,以新加坡理工學院的CDIO教學模式、新加坡共和理工學院的PBL教學模式和新加坡南洋理工學院的“無界化”“無貨架壽命”模式等為代表。芬蘭的職業教育改革將學徒制、培訓協議、學徒與培訓協議聯合等作為重點,實施以定期合同學徒培養制和無合同雇傭關系的協議學徒培養制相結合的制度安排。
7.啟示建議
一是面向市場需求辦職業教育。根據各行業前沿技術和企業需求,更新職業教育專業設置、培養方案、師資配備和課程內容。引導職業院校根據本地特色支柱產業發展需要,優化配置職業教育資源,撤并與市場脫節和就業率低的專業,增設“數字+”相關專業。
二是推動市場主體辦職業教育。吸納行業龍頭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專業規劃、課程設置和教材開發,吸引用人單位參與制定專業培養標準。定期推動企業技能大師進校園,職教教師進企業,支持企業技術骨干到職業院校兼職任教、合作研究和參與項目。
三是加大職業教育經費投入。推進新增教育經費向職業教育傾斜,要求職業教育財政撥款年增長比例不低于其他類型教育,將職業教育投入提升到普通教育水平。逐步放寬社會資本辦職業學校的準入,為企辦職校提供貸款融資、稅費減免和招生補貼等政策支持。
四是拓展職業教育辦學模式。創新職業院校辦學模式,建立“初、中、高”三級學歷資質,分別對應普通教育本、碩、博學歷,兩種學歷可對等轉換。探索建立一批混合所有制職業學校,完善職業院校董事會制度。鼓勵職業學校與社會資本合作共建職業教育基礎設施、實訓基地。
來源:中國經濟時報(作者:錢誠,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公共管理與人力資源研究所人力資源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員)